【周叶】普通朋友 6
6.
叶修话音刚落，围着他的三人脸色都变了。
他们先前也遇到过老板的小情人想玩音乐混进来作妖的奇葩事迹，那是一个营养都长脸上的小孩儿，什么都不懂还指手画脚挥斥方遒，不顺他的意就瞎嚷嚷背地里吹枕边风，让乐队成员恨得牙痒痒。幸好顾老板也是真心爱好音乐，没让那小子继续作下去，否则ELLEN’S能不能存活到今天都是个问题。
有了前车之鉴，前段时间老板兴高采烈说要挖一个天才吉他手过来，形容的那叫一个惊颜绝艳，舔狗姿态一览无遗，烟熏妹子当时便心头打鼓眼皮直跳，生怕是不是又要空降一个缺心眼儿的货。
因此今天在见到叶修之前，他们商量着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把人震住再说，好歹先把今晚的表演给糊弄过去，不料却被结结实实反将一军。跟那小鬼比起来，叶修没他嗓门大没他跳得高，但态度比那小鬼强势太多，看着那么安静沉稳的一个人，说出的话却嚣张到让人害怕。
“这曲子谁写的？”叶修拿着曲谱，指着上面的词曲作者“风城烟雨”问。
烟熏妹子便是风城烟雨，比起这个充满硝烟的艺名，更有一个温婉秀致的真名——楚云秀。
楚云秀一把夺过曲谱，昂着头居高临下看着叶修：“就是老娘写的！你有什么意见？”
“没什么大意见，想夸你写得不错，”叶修不急不慢从她手里把曲谱抽出来，指出其中几个地方说，“这里串接改个半音、这里改颤音，副歌节奏跳一个度会更好。”
脏辫男一号问：“你还懂编曲？”
叶修坦然摇头：“不懂，就是让我弹的话，这样更舒服。”
“……”三人一阵无语，搞半天这人还是什么都不懂，夸夸其谈就是为了降低难度让自己更容易操作？！
不等他们回答，叶修已经按着谱子弹了一遍，他记忆力好音感极佳，平时看一遍的谱子基本就能弹个大差不差，记不得的地方就即兴发挥，并且把刚刚指出来的地方都按着自己的想法改编，弹到后半段，楚云秀脸色变了，表情凝重渐渐皱起眉，盯着曲谱目不转睛。
最后一个音收音，叶修的胳膊撑着吉他的琴身，托着腮看着楚云秀：“还成吧？方便你方便我，大家合作愉快。”
楚云秀咬着唇，负责架子鼓的黄毛慌了，拽着她的胳膊：“大姐大，你真同意了？他分明就是来捣乱的嘛，你怎么……”
“你闭嘴。”楚云秀瞪他一眼，又看向叶修，不得不说她的内心对于这种修改认同大于偏见，一首曲子往往会因为几个音符的改编而变得与众不同，连弹奏的方式也会影响整体味道，叶修现在是吉他手，他只是用他觉得最适合的方式来演绎，却瞬间给这首歌注入了一个新的灵魂。
不过楚云秀才不会轻易对一个空降的新人低头，关键是他还是靠着老板上位的，更让人觉得恶心。她把谱子丢在叶修身上，叉着腰恶狠狠警告：“好好练！搞砸了演出老娘不会放过你！”
“哦，”叶修把谱子拿起来翻了翻，又问，“那后面的我也自由发挥了？反正也没什么大改编，你肯定能应付得了。”
楚云秀冷哼一声，当做默认了。
叶修把曲谱重新夹到琴架上，慢悠悠说：“还有，一个女孩子说话这么粗俗不好，小心嫁不出去。我比你大，以后记得叫哥。”
二十分钟后，顾老板推门进来，看见休息室里四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气氛异常和谐，心里十分欣慰，果真把叶修带来是个极正确的决定。
ELLEN‘S乐队的特约演出原定从七点半到九点半，两个小时正好就是叶修谈好的驻唱时间，他初次登台，完全不紧张也不太现实，好在挑了个隐蔽位置，隐在舞台的角落。酒吧的灯光昏暗，加上头顶的水晶魔球不停折射出跳跃晃眼的光彩，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叶修的存在。
顾老板倒是很希望叶修能暴露在灯光下，给更多人见识见识他的风采，这样也更有利于把他给弄进乐队，帮一次忙是帮，一直帮下去也是帮嘛。
叶修抱着吉他坐在高脚凳上，看着台上嗨到疯魔的主唱和贝斯手，自己就跟个局外人似的，冷静得不像话。如果不是他已经连着弹了四首，可能也要怀疑曲子里的吉他伴奏是录音带自动播放，压根就没吉他手这个人的存在。叶修想，他真的年纪大了，一点也不想掺和进这热烈的气氛里。
ELLEN’S乐队这两年发展得不错，在S市小有名气，来捧场的粉丝也把酒吧给坐满了，九点半到了还不肯离开，还在叫Encore。粉丝盛情难却，楚云秀拿着话筒刚想慷慨激昂的满足大家的愿望，猛然想起来吉他手不是原配的，接下来想唱的曲子他不会，不在今晚给的曲谱上。
叶修则是拿着手机，抱着吉他给顾老板发消息：老板，我下班了。
顾老板溜到叶修身边，眼巴巴看着他：“大佬，您等演出结束再走行不行！”
叶修很真诚的看着他：“老板，不是我想走，而是会的我都弹完了。”
舞台上的楚云秀深吸一口气，笑道：“给大家唱点不一样的吧。”
说完让人给自己也搬了个高脚凳，一切伴奏都切了，扶着话筒架闭着眼清唱。
楚云秀的声音识别度很高，音域又很广，高音低音都能hold住，真假音转换自如，唯一的一点小瑕疵就是某些衔接和转音处理得不够完美，呼吸声稍大，但放在她这个年纪有这种唱功已经很了不起，叶修静静听了一曲，对顾老板低声说：“你捡到宝了。”
一首清唱谢幕，ELLEN’S在掌声中退场，回到后场之后，叶修把吉他收好，顾老板把今天的薪水结给叶修，还多包了两百表示感谢。楚云秀靠在门旁抱着臂嘟囔：“当我们面做什么表面工程，反正回去在床上给的多呢……”
叶修把钱收下，和老板说周五再来，下次真的是驻唱了，这种忙绝不会帮第二次。
他背着吉他离开Lotus Bar，今天拖的时间够长，到家都快半夜了。中途周泽楷发了好几条信息问他怎么还没回来，叶修说快了快了，学生太笨，教半天教不会。
夏日的夜晚更加闷热，仿佛把白天吸收的暑气缓缓释放，叶修背着厚重的吉他，从开着空调的公交车上下来之后走了没一会儿背后曝了一层汗，再过两条巷子就能到租住的老居民区，五层小楼不带电梯，爬两层就能解脱了。
他踩着自己的影子缓行，终于看到单元楼的轮廓，顺便也看到了自己家的灯光亮着，阳台上还有个人影，趴在窗台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很快叶修就知道他在看什么了，因为他听见楼上传来喊声：“叶修！”
伴随这道喊声，一楼拴在院子里的狼狗也叫起来，凄厉的嗷呜叫声划破老小区寂静的夜晚，把坐在树荫下乘凉的老太太吓一跳。
叶修好言好语和老太太道歉，上楼开门之后质问周泽楷：“大半夜的不睡觉作什么妖？”
周泽楷抱着五花无辜看着他：“等你啊。”
“……等我？”叶修心里一暖，语气刚想软下来，周泽楷把五花举起来递到他面前，“五花吐了，好几次。”
“吐了？晚上吃什么了？”叶修把五花接过来摸摸揉揉检查一遍，五花喵呜叫一声，抱着叶修的胳膊两个后爪踢了两下。
“猫粮。”周泽楷也不知道五花为什么会吐，吐过一些黄水，还有一点未消化的猫粮。叶修瞬间心提到嗓子眼，害怕会是猫瘟之类的重大疾病，但五花已经一岁了，一直健健康康的，家里的猫都定时打针驱虫，怎么会好好的生病了？
好在五花精神还不错，能吃能玩的，这段时间更胖了，叶修让周泽楷先回去睡觉，明天再观察看看。第二天叶修起来，亲眼目睹五花缩在墙角里干呕，但什么也没吐出来，到了中午又呕了一次，叶修左思右想，感觉不能拖，于是把五花装进猫包里带去宠物医院。
他们经常光顾的宠物医院离家不远，步行十分钟左右，叶修拎着猫进去，前台小姑娘笑着问：“今天带谁来啦？”
来的次数太多，这个宠物医院从医生到护士都认识叶修，也知道他家养的猫多达七只。
“五花，”叶修把猫包放在柜台上，“今天哪个医生在？”
小姑娘翻翻值班表，说：“是张医生，就在二楼。”
叶修直接拎着猫包去二楼找张新杰，张新杰正戴着口罩给诊室里做消毒工作，看见叶修之后拉下口罩，问：“什么情况？”
“五花一直在吐，昨天发现的，我没看到它吐出来东西，我朋友说它吐的有黄水和猫粮。”
张新杰换了一副塑胶手套，打开猫包把五花抱出来，对着五花摸摸捏捏，摸到肚子时，动作停住，拨开五花肚皮上的毛扫了一眼，淡定摘下手套。
叶修在耐心等着他的检查结果，张新杰推了推眼镜，给出结论：“怀孕了。”
叶修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低下头，五花正躺着，露出圆滚滚的肚皮，对着叶修喵喵喵。
……还好意思叫，你和谁乱搞了？都不告诉爸爸。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