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Close To The Brights（6）
6.
校草学霸周泽楷在本月月考成绩排名年级前十五的情况下，被班主任光荣请了家长。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老师正在里面和自己母亲谈话，周泽楷站在走廊，心里很是郁闷，不过只是说错了一句话，居然就弄到请家长这么严重。
其实周泽楷真的很冤，身为好学生也有好学生的难处，总是受到老师的特别关爱，他们是重点高中，全校二十多个班，一千多号学生，他的成绩已经算是拔尖，只不过这次月考相较于平时发挥稍有失误，滑出了年级前十，成绩出来之后班主任立刻把他叫到办公室嘘寒问暖，问着问着就问出事了。
老师的关心周泽楷全盘接收，站在那里温顺腼腆、乖巧喜人，但是当听到“你的语文有些薄弱，作文水平有待提高，报个小班每周六晚上开课”时，乖巧的周泽楷立刻不温顺了，头摇得像拨浪鼓。
班主任有些疑惑，问：“为什么不同意？这是免费的，学校的老师专门面对年级前二十的同学办的针对性的提升班，每周六两个半小时，六点到八点半，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那可不行，耽误大事了。
见周泽楷面露难色，班主任露出和蔼的笑容，循循善诱：“周泽楷同学，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说给老师听，老师会尽力帮你解决的。”
“时间……白天可以吗？”
班主任遗憾摇头：“白天真的不行，这个时间也是我们老师经过众多协调才确定下来，有的老师白天要照看孩子，为了你们这些祖国的花朵，连晚上那一会儿都是挤出来的。”
“可是……”我也有很重要的事，这班能不上就不上了吧，我自己买几本新概念作文回来，保证下次考试作文不让老师失望。
话都在肚子里编排好了，只缺少一个说出口的勇气而已。
班主任还在诱导：“你在老师眼中一直是最听话的学生，从来不让老师操心，能告诉老师有什么难处吗？”
心一横，周泽楷很小声的回答：“我……我每周六晚上……有约。”
班主任神色一变，周泽楷感觉自己的身上瞬间贴上了“早恋”“不学好”这些标签，他意识到自己的表达有误，赶紧摇头：“不是——不是约会。”
“那是约什么？”
“约——约比赛——”
“比赛？”
“就是，看别人打……”
等到周泽楷走出办公室时，脑子里只剩下班主任的那句“我会打电话给你家长沟通”，他捶了捶额头，第一次对自己的嘴残感到怨念。
回家之后，妈妈投来关怀的目光：“小楷，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你们老师打电话说怀疑你加入混社会的组织？”
周泽楷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摇摇头灰溜溜钻回房间了。
“哈哈哈你是在说笑话给我听吗？怎么会有人把看个比赛形容成这样！哈哈哈哈你和谁约啊？电视机？哎哟我肚子都笑疼了——”
“咣”一声巨响，伴随着一声“哎哟”，周泽楷淡定坐在电脑前，对对面那人从凳子上翻下来毫无同情之意。
“嘶——怪疼的，胳膊都撞青了，”叶修爬起来，揉了揉胳膊肘，“你看看你，害的爸爸都摔地上了，想换爹了？”
周泽楷嘴角抽了一下：“……别闹。”
叶修把凳子扶好，又坐了下来：“你说你怎么这么耿直呢，随便编个瞎话也能蒙混过关啊，非说看比赛，而且你学习重要啊，比赛看重播就是了。”
“不一样。”周泽楷掷地有声的强调。
“这有什么不一样的？还能前一天直播输了第二天重播赢了？纠结什么呢。”
“不是，感觉不同。”周泽楷皱着眉，叶修当然不理解他的感受了，他一直都习惯看当天的比赛，是因为在比赛之后会有叶修兴致勃勃的和他讲解这场比赛里面亮眼和失策的地方，而到了第二天，过了这个气氛之后，就像是摆了一夜的饭菜，怎么热都不香了。
“好好好，那现在问题是，你们老师那边你怎么糊弄过去。根据我做学生多年的经验，你爸妈回家之后先是男子单打、然后女子单打，接着男女混合双打，哎哟想起来就疼……”
“……我爸妈从不打我。”
叶修懒洋洋掐了烟：“那你真是活得太幸福了，你知道不，我从小到大真是给揍的都疲了，最严重的一次就是我初二逃课去网吧玩游戏，然后老师打小报告把我爸招来了，你真没看到，我爸拿着皮带就进来了，我还没怎么样呢，旁边一群跟我差不多的小孩儿都给吓跑了……”
周泽楷聚精会神听着：“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是一顿胖揍啊！还要我给你形容怎么被揍的？太残忍了吧？”叶修摇摇头，“后来我就怕我爸了，再也不敢逃课去网吧了。”
“哦……学乖了。”周泽楷低声说。
“对啊，为了防止挨打，我直接不上学了，专职跑网吧里上网，我爸也逮不到我了，打也打不到，多好。”
叶修的语气和往常一样轻松，但是不知为何，周泽楷却从里面听出了心酸，猛然之间心就沉了下去。
电子竞技在最近几年才被认同，在这之前人人都认为打游戏属于不务正业、浪费时间的一件事，消遣娱乐怎能和正经事业相提并论，可是不是切身体验，谁又能了解那种花费大量时间钻研努力、真正想赢某个人、真正想赢一场比赛的执着呢？
起初周泽楷玩荣耀的确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但是自从叶修出现之后，不知不觉他玩荣耀的目的好像就变成了不再被叶修嘲讽、不再在他的手下死得那么难看，甚至想赢，想看见叶不知修躺尸在竞技场里，屏幕上的“荣耀”两个大字是为了他而升起。
而叶修，能达到现在这种技术水平，必然也是经过诸多磨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谁也不是天生的大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或许叶修的命运，就是来拯救网游的吧。
“怎么又没声音了？在思考怎么和父母老师周旋？要我说你真不想上那个什么班，就用实力说话，下次月考考个年级第一，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对吧？”
“……难。”周泽楷想了想年级第一和自己的分数差距，补充回答，“真难。”
“……”叶修扶额，简直无语，“我发现了小周，你说话不怎么在行，拆台倒是一流的，我已经很少遇到能让我接不下去话的人了。”
本来还想聊两句，但是妈妈忽然来敲门，周泽楷和叶修挂了语音，打开了门。
“听见一直在说话，在打电话？”周妈妈弯着眉眼笑容亲切，“妈妈想和你聊聊，欢不欢迎？”
周泽楷侧身让开，自觉拿了一个凳子乖乖坐好。
“小楷，最近看你玩游戏比较多，是因为玩游戏影响到了学习吗？”周妈妈看见书桌上试卷还摊着，作业应该还没写完，但是电脑的屏幕却亮了起来，显然又是写了一半去玩游戏了。
没料到妈妈会这么直接，周泽楷纠结咬着唇：“……可能吧。”
“那老师说让你去上补课班，你没答应，也是和游戏有关吗？”
沉默半晌，周泽楷点点头：“嗯，要看比赛。”
周妈妈走过去看着周泽楷：“你觉得看比赛比学习重要？”
“不是，我下次会考好，不用去补习班……浪费时间。”周泽楷低垂着眉眼，显然有些底气不足。
“可是我总觉得下个月的月考可能会更不乐观，这次你是滑下前十，下次说不定就是滑下前二十，”周妈妈叹气，摸摸儿子的发顶，“自从你去体育馆看过现场比赛之后，好像就钻了进去，周末的时候也不怎么出门，就躲在房间里玩游戏。我经常听到你的说话声，是不是还在游戏里网恋了？”
“网恋”两个字把周泽楷彻底弄懵了，等他回过神来时，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急着反驳，而是低下头涨红了脸。
网恋……叶修……
周妈妈以为自己猜的很准，顿时更加无可奈何：“小楷啊，你还小，网络上的人都很复杂，你喜欢的人不一定和你想象的一样，隔着千山万水，又没见到真人，怎么能付出感情……”
周泽楷低着头小声回答：“见、见过。”
“见过面啦？”周妈妈十分惊讶，“什么时候？多大啊？长得漂不漂亮？哪个地方的？”
周泽楷抬头看着妈妈，似乎一下还没适应话题的转变，周妈妈轻咳一声：“妈妈只是问清楚了，怕你被人骗了。”
周泽楷老老实实回答：“比我大，长得……好看，B市的。”
“还有，不是网恋，”周泽楷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我ba……八月份认的师父。”
差点舌头一闪说成“我爸”。
“哦……这样。”
周泽楷看了一眼妈妈，这略显失望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周妈妈终于又绕回正题：“小楷，你觉得你现在还能把握好兴趣爱好和学业之间的平衡吗？你也承认了，名次下降是因为游戏玩多了，不愿意去补习班也是为了看相关比赛，周五我去见你们班主任，他肯定是让你要以学业为重，让我们做父母的对你约束，但是妈妈想听你的想法，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周泽楷低头沉默，放在腿上的手渐渐捏成拳，时间滴滴答答一分一秒游走而过，周泽楷终于抬起头。
“妈妈，你觉得职业选手，怎么样？”
周泽楷在走廊里站了半个小时，妈妈才和老师一起出来，老师一副略感遗憾的表情：“既然是家里有特殊情况，那周六的补习班周泽楷同学就不用来了吧，不过还是要在课余时间多做做写作练习，有问题一定要来找老师。”
周泽楷松了一口气，和老师道别之后，便和妈妈一起离开学校。
“今天是你生日，你爸定了饭店，咱们直接过去。”
周泽楷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欲言又止，周妈妈笑了：“你是不是想问我和老师说了什么？”
周泽楷点点头，只听妈妈说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聊聊你的成绩还有未来发展什么的，我还没和老师透露你的真实想法，毕竟你的理想说出来啊，估计老师要吓一跳。”
周泽楷不再说话，那天和妈妈提到自己有做职业选手的想法之后，周妈妈沉默半天，没责备也没赞同，和平时一样让自己写完作业早点睡就离开了。
等到说出口之后，周泽楷才忽然感觉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太莽撞，叶修还没对他认可点头呢自己就急不可待的要去青训营打脸了？
本来今天已经做好了接受老师的安排，周六老老实实去上补习班，但是没想到妈妈居然找个借口让自己又免了去补习班，这无异于一种隐形的赞同，实在是让他感到受宠若惊。
只是过一个小生日，一家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吃顿饭已经足够，周泽楷的父亲平时国内国外两头跑，听说今天特地延后了会议时间，赶回来陪儿子过个生日，还带了礼物，是一支珍藏版的钢笔。
“你看看你，都不知道孩子现在喜欢什么，从小到大都是的，尽送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周妈妈把钢笔放进盒子里，周父神色如常，似乎已经习惯了被妻子吐槽，周泽楷赶紧救场：“不会、钢笔有意义。”
“那你喜欢钢笔还是妈妈送你的礼物？”周妈妈把儿子拉过去，点开手机购物软件，指着屏幕上的订单问，“喜不喜欢？是不是比你爸送的东西好多了？”
周泽楷睁大了双眼，看见订单是一套价格昂贵的外设，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妈妈也不知道哪些牌子好哪个性价比高，幸好有一个杂志社的朋友帮忙，他是专门做电竞杂志的，懂这个。”
周泽楷愣愣问：“妈妈……你不反对？”
周妈妈揉了揉儿子的头发，“你啊，从小到大除了看书就没什么爱好了，难得有自己想要追求的目标，妈妈也挺开心的。”
周父显然不太了解母子间的哑谜，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你儿子想去专职打游戏，够洋气吧？”
……周泽楷低头捂着额，觉得自己的妈妈也太过乐观豁达了。
略微古板的周父对电子竞技不太感冒，但也没有露出什么愤怒和不满的情绪，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依着对父亲的了解，周泽楷推测估计爸爸暂时没把妈妈的话当真，所以也懒得较真，毕竟周泽楷今天自己都给吓了一跳，这要不好好玩荣耀都对不起这么贵的外设了。
到了家里关上房门之后，周泽楷迫不及待上线找叶修，和他说了学校补课不仅不用去、妈妈还给他买了外设，叶修咂咂嘴，对比自己父母和人家父母面对游戏的态度，算了，不能想，越想身上越疼。
“外设其他的倒其次，键盘要好使，机械键盘肯定没跑了，国产和进口的轴也有区别，你妈妈给你买的是哪种？”
周泽楷报了一个牌子。
叶修看了一眼自己的键盘：“这好啊，我用的也是这牌子，特别定制版，羡慕吧？”
周泽楷知道嘉世的赞助商其中之一就是这个专业做机械键盘的公司，不过说到特别定制版，在他的印象里，好像看到过电竞杂志贴出的图片，通体乌黑的键盘，右上端刻着“一叶之秋”，键帽的字母和符号暗刻在下方，而平面上则是描绘着一把金色的战矛，平铺了整个键面，呼吸灯亮起来之后，这把金色的战矛好似真的流动着魔法般的光辉。
却邪，一叶之秋正是用这把银武挑翻众多对手，带领嘉世登上荣耀巅峰。
“其实这定制版的太花哨了，还好哥盲打过关，不然字母都刻在下面一不小心就按错了键……”周泽楷还没回答呢，叶修倒是自己先吐槽起来。
而且似乎完全忘了需要解释一下为什么用弟弟的键盘这么顺其自然理直气壮的。
周泽楷笑了，也不拆穿，叶修听见他的笑声，问道：“你笑什么？心情这么好？”
“嗯，”周泽楷点头，“我生日。”
叶修看了一下电脑桌面时间，轻咳一声：“现在还没到十二点，不算迟，生日快乐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祝贺，从叶修嘴里说出来，心里却像炸开了烟花似的，都快被喜悦淹没了。
“谢谢，”周泽楷弯着唇角，“没礼物吗？”
“你家人不是送你外设了吗？还一套，哥都没这待遇。”
“你是我爸。”
“……”再一次，叶修给堵得说不出话，他平时怎么逗小周，这句“爸”都听不来，现在为了要礼物，这小子居然连尊严都出卖了，还要不要脸面了？早知道刚刚就该录下来，以后再闹别扭的时候循环播放给他听。
叶修认命点开淘宝网页：“好好好，你要什么快说，爸爸马上给你买，乖啊。”
周泽楷原本只是一时兴起逗弄一下，没想到叶修还真认真起来，他想了半天，实在是想不到自己想要什么，或者说，应该和叶修要什么。
叶修的手放在键盘上都准备好打字了，等半天都没等到他的回答，便问：“还没想好呐？”
周泽楷小心翼翼问道：“能折成别的吗？”
“哟，把我当许愿小精灵啊，”叶修关了网页，“难得你今天这么乖，肯正视我们的父子关系，爸爸很欣慰，准了，你说吧有什么愿望？正常范围内的啊，太离奇的要求可不行。”
“呃……先欠着。”
早知道周泽楷是个心思细腻的少男，叶修此等直男也懒得揣测他在想什么，随口应付一句：“好好好，欠着欠着，想到了告诉我啊，哪天都行。”
【叮】[恭喜玩家周泽楷荣获特级神眷[叶神的祈愿*1]，即刻生效，期限永久]
这或许是周泽楷从小到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