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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叶】孽海花(民国PA)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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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警请看第一章



12.

 

祭祖典礼遵循惯例是要周家宗亲一同去祠堂祭奠先祖,且只有男丁可入内,女眷和儿童只能守在山下。因此原先都是周利林和四个儿子去给老祖宗上香,自叶修过门之后,头一个坏了规矩,跟着老爷堂而皇之进出祠堂,又摆出一套诡辩歪理,将族长和房头们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他却怡然自得,一副万事拿捏自如的姿态。

于是这么一个男妾便随着人流一起进山拜祭先祖,各族宗亲虽然觉得有违组祖训败坏风水,但族长都没发话,他们一个个只能干瞪眼,对着叶修那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妇孺都给挡在山下以牌坊为界的山门之外,暑天日头毒辣,山里蚊虫无数,小姐夫人们拿着丝帕挡着额,脸上的胭脂水粉都快给晒化了。男丁们上山已有半个时辰,锣鼓声鞭炮声在半山腰响个不停,接着便是给风夹下来的吟诵声,条条例例都是老祖宗的规矩,不光嘴上念着,更要刻在脑子里。

四姨太捡便宜占着一块树荫,手里打着轻罗小扇,抱怨不迭:“这每年过来一趟都是咱们女人受罪,他们在堂里站着,过堂风呼呼刮,咱们在这山脚蒸着焖着,活像给蚊子作餐。”

大太太叠腿坐在一把藤椅上,头顶还有佣人撑着一把小洋伞。她是正妻,有这个资格享受,便说起风凉话:“咱们哪年不是一样来,哪年不是一样过,忍忍便罢,顶多一个时辰就回去了。”

“哪里一个时辰哟!大姐你忘了?那小婊子的事。”

“我当然清楚,一时半会儿下不来的。”大太太皱眉,手按在藤椅上收紧。几天前老爷回公馆在饭桌上说的这回事,她当时想拦着,谁料老爷已经打点妥当,连日子都订好了,想来也是不想家里的女人生事拦着打绊。

四姨太哪里能坐得住,当即便叫起来“那个女人出身微寒,哪里有资格入族谱”,叶修轻飘飘把故弄玄虚的那套身份搬出来,四姨太瞠目结舌,不得不扶着桌子坐下。

而后她和大太太近几日愁眉不展,柳絮当年是她们联手害死的,现在老爷堂而皇之要将她抬入族谱,不就是在她们耳边敲了一记警钟吗?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警告,老爷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时隔多年懒得再计较彻查罢了。

“都是那个姓叶的狐狸精,”四姨太靠着背后的树干,抱臂道,“许多事都是他搅合出来的,小婊子入族谱肯定也有他的功劳。”

“哼,这还用问?他给柳絮安的那个身份是常人能做到的吗?走的韩少帅的名义,必然是叶修出的主意。”大太太拿着手帕挥了两下,挡着唇含糊不清道,“怕不是有什么私情……”

四姨太耳朵尖,立即弯腰和大太太耳语,二姨太站在一旁,手里拨弄佛珠的速度加快,嘴里絮絮叨叨念着“罪过罪过”“我佛慈悲”,四姨太听烦了,扯了她的珠子:“你总是天天佛啊仙啊,真出了什么事哪个大罗神仙能来渡你?!”

二姨太素净的脸庞一阵青白,嘴唇微微颤抖,闭上眼低声劝道:“别再作孽了,会遭报应的。”

“那是你没本事,才死了一个孩子,神神叨叨尽顾着吃斋念佛,把这功夫忙着讨好老爷早就有新儿子了!”四姨太翻个白眼把佛珠扔到泥土地上,二姨太捡起来用手帕擦擦干净,躲到树后念经去了。

大太太让四姨太别为难她,都是自家姐妹。她也是可怜,来之不易一个女儿还早夭而亡,便把这都归于当年和家里几个女人联手陷害五姨太的罪过上,认为遭了报应,从此吃斋念佛希望佛祖宽恕让女儿早登极乐,如今才四十出头两鬓已经斑白,膝下无儿无女,今后也是无人养老送终的命。

四姨太附耳继续和大太太说悄悄话,大太太并未有什么反应,最后只说了一句“你拿主意呗”,轻描淡写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

山上祠堂里宗亲按房头规矩整齐列着队,祖训终于诵读完成,族长安排各房头带领宗亲按字派辈分轮流上香供饭,祭祖才算正式结束。叶修算是一个闲人,站在阴凉的走马廊里看枝头上两只麻雀在打架,他不爱围观这繁琐的家族仪式,若不是不想和妇孺们裹在一起,宁愿留在山门下抽袋烟悠悠等着多好。

约莫过去一刻钟,传来周耀宗声如洪钟的陈词和祝祷,祭祖大典才算大功告成。而后便是当着各家的面给五姨太入谱,三房这一脉一寸厚的族谱着人搬上来,周耀宗抖开五姨太的生辰八字,以及韩文清派文书锦上添花弄的一个家族起源表纪,文字佶屈聱牙晦涩难懂,周耀宗几次停顿,中间还读错了几个字眼,听得叶修捂着嘴躲在柱子后面笑。

祠堂殿前的长供桌上摆满一排排位,周家的先人名祖都位列其中,供桌前的一方小香案上一顶小香炉袅袅飘出青烟,周利林和周泽楷跪在蒲团上,等着给列祖列宗上香。这个仪式本应在成婚当日便举行,结果却拖到二十年后五姨太早已香消玉殒,只能让周泽楷代他亲娘磕头上香。

妻妾入族谱都是要聆听祖训的,叶修看着周耀宗又把那一卷如同裹脚布般的卷轴给拿来从第一条诵读起来,不禁打个哈欠,歪着身子靠着廊里的圆柱昏昏欲睡。

也不知过去多久,肩头被轻轻扶了下,叶修抬眸一看,周泽楷过来了,手中捏着一卷宣纸,剑眉星目点着笑意盈盈。

“完事儿啦?”叶修懒洋洋问。

周泽楷点头,把手中的宣纸展开,这是从族谱中誊下来的一页,五姨太的名字正添在四姨太后头,也算名正言顺的周家人了。

他誊下来应该是准备烧给娘亲,好让她泉下有知,叶修的手放在他的头顶轻柔一把:“我陪你去?”

周泽楷的眼中簇起一团光,欣喜之情跃然于面上。而后跟着宗亲们下山之后,周利林也未过问这对母子去哪儿了,猜到应该是给五姨太报喜去了。

叶修不是第一次来这荒山野岭,朽木烂林枯草藂薄,一座矮坟孤零零长在里面,连做鬼都落得如此凄凉。他初次寻来是一个暴雨的夜晚,当时周泽楷在饭桌上被家里几个哥哥羞辱,还连带着娘亲一起受辱,气愤之下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冲出公馆。外面天色乌沉,下着瓢泼大雨,叶修撑着油纸伞摸着漆黑山路寻去山上,看见周泽楷浑身湿透,头顶片叶未遮,一言不发静静跪在坟前。

叶修走过去将油纸伞打在他的头顶,周泽楷一转身搂住叶修的腰,将脸埋进去。叶修伸手摸到他的脸颊,在湿冷雨水中混着几缕温热液体,他摸着周泽楷的头发,告诉他男儿有泪不轻弹,你长大成人了,也该让他们哭一回了。

自那日之后,周泽楷便极少去山上看母亲,直到顺利拿到印染厂的管理权之后才去山上给母亲上香磕头。他原来伤心时只能跪在坟前无言,给叶修点化之后明白过来一个道理,便是他落的泪尝的苦,忍气吞声只会得到更多的讽刺和讥笑,唯有想法子把这些加倍奉还,才能痛在别人身上。

周泽楷点着火折子把那张族谱烧给母亲,磕三个响头之后站起来,忽然拉住叶修的胳膊:“妈。”

叶修回头看他,却发现他是在对着石碑说话,言语欣喜激动又紧张:“这是叶修,我……一生心系之人,若是哪天能娶他过门,我、我愿——”

他张了张嘴,又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叶修笑着摇头,拉着他的手穿过指缝十指相扣:“罢了罢了,立什么誓都是鬼神之说,若真又有那一日再来也不迟,到时候便是我磕头给柳小姐上香了。”

五姨太这件大事办成,周泽楷对待公事更加用心,钱庄的账查的最细毫无错漏,把这一季度的账本递给周利林过目之后,周利林眯着眼满意点头,叶修适时提点一句:“江南的几间分号总掌柜年事已高,年前来请辞过一次,人家一把年纪也该给笔银子风光还乡了。”

周利林双手搭在拐杖上,沉思片刻,看向周泽楷:“过几日你去江南一趟吧,带着我的亲笔书信,去见总掌柜。”

周泽楷点头,悄悄去看叶修,叶修也正对着他弯着唇角,彼此心照不宣。

几日之后周泽楷打点出发去江南,跟叶修说五日便回,最慢不过十日。叶修让他把事情办稳妥,切勿空手而回,等到他送走周泽楷,去石库门的小屋里把烟锅拿出来自己装上一袋,倚着床慢慢品着,迷蒙云雾间恍然觉得周泽楷刚走一个时辰未到,便有些念着他了。

太阳落山前,叶修独自一人晃着回公馆,刚踏进门便察觉气氛不对。

这一屋子人腰板挺得笔直站着坐着,还有一个跪着的,跪在地上被反剪着双手,听见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响,一屋子人的视线全拉过来,落在叶修身上,有嘲讽、有鄙夷,还有洋洋得意和幸灾乐祸,等到叶修欣赏完这各有千秋的眼神,最后看见周老爷眼露精光,板着脸盯着他。

“你还有脸回来?!”四姨太站起来,首先对叶修发难。

叶修莫名其妙,看这情形总觉得来者不善:“我有什么不能回来?你们聚着要开茶会,我上楼就是。”

“叶先生,这可不是躲着就能解决的事了,你还是老实交代吧。”周建维昂着下巴,得意洋洋看着叶修,那双细长眼眸里迸射的精光让人不寒而栗。

“背着我爸偷人,给我们周家蒙羞,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TBC.

诶小事件调剂一下,这并不是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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