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普通朋友 5
5.
月中十五号房东来收租，又一次涨了租金，虽然涨得不算多，每个月一百，但距离上次涨租才过了三个月。叶修在这里住了快三年，也算是一个老租客，房东大婶态度一直挺和气，这次过来还带了自家腌制的香肠咸肉，让叶修想为涨租争辩一句都开不了口。
他在看附近的租房广告，结果发现房东大婶即便涨租了价格也还算公道，可见叶修前两年租到这房子说不定也是捡漏了。
晚上周泽楷回来，在客厅上看见房租的收据，他连上面写的数字都没看清就直奔厨房找叶修，问该转给他多少。
叶修耐心给他说了一遍涨租的事，油烟机轰隆隆响着，周泽楷没听进去多少，又问一遍该给多少。
叶修说了一个数字，周泽楷拿出手机三秒之内转账完成，锅上煮着鸡胸肉，他把头探过去，眼神仿佛在说看起来很好吃。
“给猫的。”叶修把鸡胸肉捞出来，当着他的面切切放进猫碗里，最后还剩了一块，他拿个盘子装起来，淋上酱油拌拌，递给周泽楷。
周泽楷拿着盘子有点懵，酱油拌鸡肉，要不要这么简单粗暴？
“你还想我给你炒个宫保鸡丁或者弄个凉拌鸡丝？”叶修抱着臂理直气壮，“最近房租涨猫粮涨什么都在涨，我心情不好懒得弄。”
周泽楷积极开口：“涨的部分我给……”
“拉倒吧出去出去。”
周泽楷还没说完就给叶修推出厨房，只能坐在猫堆旁和猫一起吃鸡胸肉了。
草草解决晚餐，叶修躺在床上拿出手机随便玩玩，无意间点开物流看见买的猫粮终于到了S市的转运处，明天应该就能全部到货。
我不渴望鱼，我渴望钱。
今天交完租之后，叶修发现存款余额所剩不多，他盘算着这么下去也撑不了多久，周泽楷帮忙负担的房租水电换种形式全部用在养猫上了，平平安安还好，一旦遇上生病多半就要被榨干，现在这个世道宠物看病比人贵得多，人生病都看不起更别说猫了。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对周泽楷态度不好，可能正是因为经济即将窘迫，导致叶修感觉在周泽楷面前矮了一截，明明比他多走了几年社会路到头来还混得不如个刚工作没多久的，说出去叶修都觉得这几年在S市白漂了。
周泽楷说得轻松，他没什么心眼，对用钱方面更是不计较，正是因为这样反而更加没有考虑到叶修同样身为男人该有的气性，倘若他们已经在一起，什么东西裹一起用都不会见外，朋友之间的话还是泾渭分明比较好。
于是叶修考虑几天，在周六吉他班下课之后，没急着离开，而是绕到琴行机构负责分管学生的崔立那儿，扔了一根烟丢到办公桌上。
崔立把烟拿起来叼嘴里点上，看着叶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来看看。”叶修拉了张凳子坐下，环顾一圈，还特地探头往老板办公室看了一眼，崔立踢踢他的凳子腿：“别看了，陶老板不在，你找他有事？”
“哎不在就好，”叶修一听陶轩不在，凑过去低声问，“上次酒吧那个……现在还缺人不？”
崔立一脸见鬼的表情：“你不是从来都不去酒吧的场子吗？转性了？”
叶修手支着下巴，吐出一口烟，懒懒回答：“生活所迫么，缺不缺？”
崔立打量着叶修，摸着下巴笑了：“难怪你要趁老陶不在，上次抹了他的面子，他看见你就光火。”
“可不是嘛，没见我一下课溜得比兔子还快吗？就怕被他碰着，”叶修拿出烟盒又抖了一根给崔立，“大家都老熟人了，我知道他脾气，这不才来找你了么。”
“一根烟就想打发我了？”
“加你嘴里的不两根了？”
崔立笑着摇头，也懒得跟叶修继续扯皮，拿起座机拨通电话，和酒吧老板聊几句之后问叶修：“你一周哪几天有时间？”
“没课的时候都可以吧。”
崔立给人家报了一三五，挂了电话之后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叶修：“明天白天你没事先过去一趟，具体报酬他们老板和你聊，我就不掺和了。”
“好嘞。”叶修把名片揣兜里喜滋滋离开，崔立这才想起来该要的好处竟然给他糊弄过去，还当真就用两根烟把自己打发了。
周日叶修难得不在家，也没和周泽楷打招呼，周泽楷喂完猫之后喂自己，忙活完便打电话问叶修的去处。
叶修正在Lotus Bar的后场和老板聊薪水，老板姓顾，和周泽楷差不多的年岁，他只是这个连锁酒吧的老板之一，听说还有一位姓楼的老板常年在B市，虽然入股了但有空才来看看，酒吧的大小事务基本都交给兄弟打理。
顾老板对叶修很赏识，他有钱有闲，开酒吧之外还自己搞个乐队玩玩，所需乐器基本都在陶轩的琴行里采购，也正是这样才偶然遇见下课后在琴房里弹吉他的叶修，初见便惊为天人，想挖去自己乐队里做吉他手，不料被婉言拒绝。顾老板不死心，又去找陶老板套交情，结果陶轩出面也没用，叶修说不去就不去，谁出面都不好使。
人家不想去乐队，顾老板退而求其次，让叶修来自己酒吧驻唱，开的待遇丰厚，S市几个分店他想轮转就轮转想固定就固定，可以说自由度方面也是做到了最大的让步。接这种私活抵得了开两个班的课，换做别人早点头了，可叶修还是不肯，一句话回绝了，说不去酒吧的场子。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顾老板对叶修可谓是想尽办法，无奈人家就是清高，并且明说了不缺这个钱，多谢抬爱。顾老板为叶修这事折腾几个月也累了，可还没死心，把这事托给崔立，让他有事没事在叶修耳边念叨念叨，看他是不是哪天会回心转意。
本以为叶修这条路是个死活同，没想到搞半天居然是个假迷宫，越走越豁然开朗，顾老板乐坏了，坐叶修对面先阿谀奉承一番，叶修也全盘接收，没有一点谦虚的意思。
人嘛，有才华就是有才华，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了。
他们聊到一半，叶修手机响起，是周泽楷打电话来，问他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叶修说有事，中午回去，周泽楷哦一声，顿了顿又问有什么事。
叶修私心是不太想给周泽楷知道自己在酒吧里做驻唱，也许是他自己的经历对酒吧有些偏见，也许是周泽楷太干净从来没出去玩过，和这些基本绝缘，总之叶修就是不太想告诉他，遮遮掩掩说回去聊。
过了好几秒，周泽楷又哦一声，说中午不等他自己先吃了。
挂了电话之后顾老板挤眉弄眼的问他：“女朋友啊？”
叶修笑笑把手机放在一旁：“还没追到手。”
“你这条件还有搞不定的妞啊！”顾老板一拍大腿，给叶修支招，“去她楼下弹吉他唱今天你要嫁给我啊！”
叶修哭笑不得，及时制止他：“咱们继续，刚聊哪儿了？”
又过半个小时，叶修离开Lotus Bar，顾老板想开车送他回去，又给叶修拒绝了，只能送他去酒吧门口，千叮咛万嘱咐星期一晚上七点，迟到也行，别太迟就好。
叶修顺路买了今天的菜，到家看见周泽楷正在玩PS4，他打声招呼就去厨房里把该泡的泡起来该冻的冻起来，周泽楷不知什么时候跟到厨房，靠在门边问：“去哪儿了？”
叶修把想了一路的借口说出来，告诉周泽楷自己接了个私活，给一个有钱学生做一对一私教，每周一和周五去，周末看情况，教两个小时课就回来。
周泽楷静静听着，慢吞吞说：“你都没教过我。”
“教你你给我多少？”
“要多少给多少。”
“你好意思给我还不好意思收呢，不教。”
或许是感觉叶修最近有点脾气，周泽楷也不顺着他，叶修不肯单独教，他就要去报叶修的吉他班。
叶修挑眉看他一眼，摆摆手让他等吧，这期班才开课，还有几个月才结束。
周一叶修背着吉他准时抵达酒吧，顾老板早就坐在吧台边等着，他今天应该去徐家汇的分店巡场，结果为了叶修就守在南京路这儿了。叶修一到，顾老板差点跳起来，引来酒吧里的客人频频瞩目，纷纷好奇是什么贵客降临能惊动Lotus的大老板。
顾老板带叶修到后场，推开休息室的门，里面坐着年纪轻轻的两男一女，衣着打扮是充满时尚观感的嘻哈风，唯一的妹子画着浓重的烟熏妆，露出的胳膊上纹着一串荆棘玫瑰延伸到锁骨，叼着烟冷冷盯着叶修。
顾老板热情给彼此做介绍，这是我的乐队！这是我跟你们提的超厉害的吉他手！
而后又单独给叶修介绍，烟熏妹子是主唱，脏辫男一号是贝斯手，黄毛非主流负责架子鼓。
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叶修和这里的气氛显然格格不入，他是来驻唱的，可从来没答应过加入什么乐队，见苗头不对便对顾老板拱手：“告辞。”
“哎哎哎别走啊！”顾老板薅着叶修的胳膊不让他，台词跟烫嘴似的着急解释，“江湖救急江湖救急！今天正好乐队里的吉他手突然生病了不然我也不能拉你来充数啊！咱们正在事业上升关键期，七点半的演出可不能搞砸了！”
烟熏妹子冷笑一声，心说老板你还真是说瞎话都不眨眼的。
叶修半信半疑，顾老板接着哀求：“就一个半小时！求你了大佬，我给你加钱，今晚的工时翻倍！”
看在钱的份上，叶修勉强点头，让他把曲谱拿来，趁着这半个小时先过一遍，否则再怎么牛逼叶修也不敢保证头一次上台不错一个音。
顾老板连说好好好，主动离开让叶修和乐队成员们熟悉熟悉，叶修把吉他拿出来，曲谱架在琴架上，刚拨一个音，叼着烟的烟熏妹子修长的大腿劈过来，踩在叶修身旁的墙上，来了一个腿咚。
叶修扫她一眼，没理睬继续看谱子。同时两个男人又站起，跟两堵墙似的围过来，把光线都挡住了。
叶修这才抬头，唇角还是挂着懒懒的笑，问：“干嘛？打麻将三缺一啊？”
他笑起来说不上最好看，但特别有味道，衬着这干净清爽的打扮硬生生比这几个打扮得跟妖魔鬼怪似的小孩儿看上去还小了几岁。
妹子把烟夹在指间，对着叶修的脸吐出一口烟，语气极其轻蔑：“我不管你是睡了楼老板还是顾老板，随随便便就想空降我们ELLEN’S，可没那么容易。”
叶修莫名其妙，这真是锅从天上来，他睡谁了？目前除了周泽楷他还真没谁想睡的。还有难道他们刚刚都不在现场？自己被迫顶岗那不情愿的表情是装出来的？
不过叶修这人最不怕的就是找茬，不让他好过他绝对让别人更难受，于是轻描淡写的说：“那你们等会儿可得好好演，反正我是空降的，还睡了老板，搞砸了谁背锅谁心里有数。”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