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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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警请看第一章

《普通朋友》预售发车啦→进群上车

23.

 

叶修回去之后，自己去厨房把药煎起来，门没关严实，屋子里漫着一股中药的苦香味。四姨太从楼上下来，细眉拧起来手打着扇：“什么味道，熏都熏死了。”

方姨老实回道：“六姨太在厨房煎药呢。”

四姨太冷笑，走到后厨门口站着：“叶先生这是在忙什么？身子骨不爽怎么也没见您请医生来家里瞧瞧？还特意自己出门配药方子？”

叶修手里拿着小蒲扇，正在缓缓扇着火：“又不是缺胳膊少腿，能走也就自己去了。喊医生来一趟的诊金都够寻常人家半月生计，我这趟出去可一分都没花。”

“还是叶先生会过日子，咱们都是那缺胳膊少腿的主，躺在家里等着人来伺候呢！”四姨太翻个白眼，语气夹枪带棍。叶修并未理她，看着自己的药，站得累了又拿了一张小凳子来，守着炉子。

方姨走进来：“六姨太，还是我来吧，您去歇歇，药煎好了我给您端过去。”

叶修不用，让她去忙。这个家里除了周泽楷谁都信不得，肚子里这个孩子对于姨太太们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威胁，难保不会心生歹念，要他一尸两命。起码要捱过头三个月，胎像稳定之后再作打算。

四姨太讨了个没趣，站着也没意思，便离开后厨。一个时辰不到，安胎药煎好，分了两碗，稍凉之后叶修一口气灌下去一碗，另一碗封起来第二顿再喝。他把砂壶洗净，药渣子也扔掉，不留一点痕迹。

周泽楷回来得晚，叶修还没睡下，正在楼下喝第二碗药。他正好撞见，看见叶修放下碗，擦了擦嘴，厨房里还弥漫着一股苦味。

“不舒服吗？”周泽楷淡淡问。

叶修把碗放进池子里，笑道：“不妨事，染了点风寒，吃两帖药就好。”

“哦。”周泽楷转身上楼，似乎全然不关心他受了风寒程度如何，多久会好，敷衍问一句，也算是做儿子尽了孝。

第二日，叶修又拿着一包药去后厨，见四姨太拉着大太太窃窃私语，两个女人眼露精光对他指指点点，他眼珠一转，药包揣在袖兜里，从厨房出来。

“哟，叶先生今儿个怎么不做大夫啦？”四姨太扭着臀过来，丝帕一甩一甩，那身旗袍颜色媚俗，配上这动作，哪里还像一个富家太太，活像风月场里的老鸨。

珠光宝气的大太太也说：“叶先生身体不好还是请大夫回来看看吧，自己弄些偏方吃坏了，老爷可得心疼哟。”

叶修从容微笑：“那是，这药味道重，也影响到旁人，是我考虑不周。”

“我认识的张医生医术不错，请他来给叶先生瞧瞧？”大太太笑眯眯的，若不是早知她心怀不轨，当着会把这突如其来的殷勤当成一片好心。

叶修还是婉拒，不用了，男人皮糙肉厚，一点风寒还要弄出阵仗，太小题大做。

他说完也不管大太太和四姨太后续还有什么借口，忙着出门就算打发了。四姨太见他上了车，气得在屋子里跳脚：“这狐媚子藏着掖着，指不定是得了什么肮脏的病！”

“怕就怕不是什么病，而是有了一个种，那才是天下大乱。”大太太抚着镯子，幽幽道。

四姨太脸色刷一下变得难看，也紧张起来：“大姐，不会……真这么巧吧？”

大太太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谁知道呢。

叶修去的还是微草堂，他指名找的不是王卢升，而是王杰希。王杰希今儿个没在前堂抓药，而是去后堂陪着爷爷看诊，听到小药童来报有人找，打声招呼便出来了。

“小少爷，还劳烦您帮个忙。”叶修从兜里把药包拿出来，“请你帮我把药给煎好，工钱和药钱我一并结给你。”

王杰希收下药包：“不方便？”

“嗯，家里复杂，你也看见了，我一个男人有孕生子……”叶修笑了笑，“总之拜托了，我这药，只能经你的手，成吗？”

王杰希对上叶修的双眼，对里面传达而出的信任略感惊讶。

随即王杰希轻轻点头：“好，你每日辰时过来，在医馆里服一碗，再把晚上的带走。”

叶修答应下来，又把昨日王杰希未收的那枚银元拿出来，食指抵着推过去。见王杰希要拒，他抢先开口：“小少爷，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我钱货两清，勿要我为难啊。”

这下王杰希不再推辞，收了钱，拿着药包去后堂煎药，让小药童来前堂先顶着配药的活。

等到安胎药煎好，叶修已经和口齿伶俐又聪慧无比的小药童打成一片，逗着他说了许多话。王杰希回来时便看见一大一小两人顶着额头说悄悄话，他端着一碗药横插进去，叶修抬头，眼中浮着笑意。

这安胎药颜色不中看，味道又苦又涩，叶修咕嘟咕嘟一口饮了，五官苦得几乎皱在一起。小药童抱了一个坛子过来，揭开封盖的绸布，从里面掏出一颗渍杨梅递给叶修：“叶大哥，你尝尝，这是今年新渍的，解苦！”

叶大哥？王杰希眉一挑，他才离开多久，就叫得这么熟稔亲热。

叶修把杨梅一口塞嘴里，蜜汁瞬间冲淡压在舌头根子上的苦涩。王杰希拿出一个窄口玻璃瓶，里面装了半瓶药，递给叶修。

叶修谢过，和小药童打声招呼，离开微草堂。他前脚刚走，王杰希便装作不经意问：“聊的什么？”

“少爷，叶大哥真可怜，被迫给一个老头儿生孩子，还要忙争家产。他心悦的另有其人，是那老头的儿子其中一个。”小药童捧着腮，一脸天真，“那老头年事已高，活不了几年，为何不成全自己儿子和爱人呢？岂不是一桩美事。”

王杰希给这故事雷得不轻，断定了叶修定是见他年幼信口胡诌的，又拍拍他的小脑袋：“别信。”

“哦。”小药童乖巧答应，拿着筛匾去后院筛草药了。

 

 

而后几日，叶修一早便去微草堂，一帖药分早晚服，七日的药吃完，身体状况好转不少。胸闷还是时常，呕酸水倒是没那么厉害，胃口也好转不少。为防着给旁人发现，他晚膳都不下去用，让方嫂端到房里来，吃不下便倒了，每天送出去的碗干干净净。

王杰希见他脸色也变得红润，改了几味药，新开出一个方子，又配上七副。叶修去微草堂次数多了，难免引人耳目，这其中就有四姨太派的下人，还进去打听叶修配的什么药，给王杰希喊人赶了出去。

小药童口风也严，打心里相信叶大哥的遭遇，那些不怀好意的下人在他眼中便是争家产的在作妖，但凡遇到都没给什么好脸色，或去喊少爷过来，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周泽楷虽没再见到叶修煎药，却总能从他身上闻到一股子药香。他不免留意起来，叶修只说风寒，这都吃了多少帖，怎么还不见好？

他心里到底还是心疼叶修，见不得他出一点岔子。于是夜深，他把小妈约到书房，说是有账上的事要商谈。

叶修一直记着艾丽丝的事，择日不如撞日，正好趁这今日好好点拨一下。他进去书房，习惯性把门插上，周泽楷正在拿钢笔记东西，看见他进来也没停笔，继续低着头。

叶修坐在桌前，等着他写完这一张。周泽楷淡淡问：“还好吗？”

“嗯？”

“风寒。”

叶修摆摆手：“没什么大碍，邪风入体，带了些咳嗽，怕是要再多吃几帖。”说完还装模作样咳两声。

周泽楷停下笔，抬头盯着他。叶修和他大方对视，两人的眼神交汇着，后来是周泽楷先收了目光：“天气冷了，多穿些。”

叶修看他身上只有一件单薄衬衫，比自己这身褂子可薄多了。他从衣架上把外衣拿来下，披到周泽楷肩头：“你才是，夜深了，也不怕冻病。见我吃药，你也要尝上几副才甘心？”

话音未落，叶修已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对周泽楷的体贴太过自然，狎昵感毫无隐藏的流露而出，就似两人从未闹过什么别扭似的。

果真，周泽楷偏头看他，叶修面色尴尬，强行微笑：“怎么，你是我儿子，还不给过问了？”

周泽楷仍是眼睛一眨不眨，轻轻握住他的手。

他搂着叶修坐到腿上，鼻尖在他的耳后、脸颊蹭着磨着，像是在试探一般，也不去吻，只这么抱在怀里，手臂虚虚圈着，叶修只要站起，轻易便能挣开。

但叶修却没这么做。兴许是近段时日身体的异样太过明显，他从未遭过这种罪，一个人忍着压着，周泽楷不贴近也罢，一靠近，他便感觉一股委屈弥漫上来，胸口越发沉闷发慌。

“还好吗？”

周泽楷在耳边又问一遍，声音低沉温柔。他这回问的不再是身体状况，而是别的什么。

叶修想云淡风轻一笑置之，可那笑容还未成型脸已经苦起，推开周泽楷站起来捂着嘴干呕出声。周泽楷怔住，问他怎么了，同时把桌上的茶水递过去。

叶修摇头，接过杯子灌一口，压下去之后清了清嗓子：“没事，受风寒，胃也不舒服。”

他刚说完，胃里翻腾得更加厉害，似乎连着刚刚喝下去的茶水一起涌上来。他对着书房里倒水的小桶呕几声，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周泽楷一直愣愣盯着他，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捉住叶修的胳膊。

叶修红着眼睛回头，听见周泽楷哑着嗓子问：

“你是不是……有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