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普通朋友 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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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有阴晴圆缺（三）
叶修和王杰希约好在游乐园门口见面，走的员工通道，刚进去拿着地图去玩了两个项目，忽然接到周泽楷的电话，问他游乐园好玩吗。
叶修回答好玩啊。身后云霄飞车上传来一片又一片惊呼声，周泽楷问怎么那么吵，叶修告诉他是云霄飞车上的声音，周泽楷闷闷哦一声，挂了电话。
叶修看看手机，总感觉周泽楷从昨晚就怪怪的，这个电话更是打的莫名其妙，他还来不及多想，王杰希招手喊他，队伍快排到了。
他们两个坐在一排，王老板看似镇定实则内心很慌，动不动拉一下安全栓扯一下安全带，生怕会有安全问题。若不是那天的冷笑话让他察觉和叶修之间有代沟，也不会想到这个主意来拉近一下彼此的距离，希望叶修能发现自己也不是死板的生意人，成天只会金融股票，还是很有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活力的。
一趟云霄飞车下来，王杰希胃里翻江倒海还要强装镇定说没事，叶修早看出他在硬撑，面如菜色还大言不惭说“这有什么好怕的”，于是主动去买瓶水来慰问一下可怜的王老板。
接着他又遇见周泽楷了。
周泽楷手里也拿着地图，在云霄飞车的项目旁东张西望，看见叶修之后两眼放光，两人目光对上，他对叶修笑笑，叶修拿着水和他擦肩而过。
周泽楷兴奋的神经立刻萎了，他远远跟在叶修身后，看着叶修把水递给坐在椅子上的王杰希，接着身边坐下有说有笑聊天。
过了一会儿他们又出发，去下一个项目排队，周泽楷距离他们两三米，不紧不慢跟着，他们玩什么他就在外面等着，生怕自己也进去玩出来就跟丢了。
王杰希没走几步就注意到身后的男人，他靠近叶修，轻声问：“后面那个？”
“不用管他。还是说，你想邀请他一起加入我们？”
王杰希果断闭嘴，叶修回头看一眼周泽楷，被他这么小心翼翼跟着又好气又好笑，心底还有些酸楚。他和周泽楷之间一直都是不平等的，原先是他毫无保留的喜欢，把这段感情束之高阁之后周泽楷又义无反顾追来，这种左顾右盼生怕越雷池的试探无一不是他曾经走过的路咽过的苦，真正亲眼见到之后，叶修才发现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卑微的姿态。
他也卑微过、谨慎过，如今风水轮流转，心里却没有一丝得意，更多的只是感慨和无奈。
有周泽楷在身后跟着，叶修心事重重，玩得也心不在焉，王杰希感觉这样下去不行，趁着叶修去洗手间的时候，走过去拍拍周泽楷的肩，问他有没有时间聊聊。
周泽楷没想到王杰希会主动出击，他一点不慌，问他聊什么。王杰希说聊聊你和叶修，你这么跟着他准备做什么。
情敌之间总是存在一种竞争关系，特别还是这种威胁性极大的情敌，周泽楷语气也硬起来，说：“我喜欢他，跟着他要追他。”
王杰希打量着眼前的青年，轻笑出声：“你才多大就搞这些情情爱爱的，工作怎么样年薪多少万房产买在哪儿？”
周泽楷一愣，他知道论身份地位肯定是比不过王杰希的，只能换个方面下手：“这些不重要，我知道他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就好。”
“哦？他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喜欢猫，想要我。”周泽楷理直气壮回答。
王杰希抱着臂，他才不会被这种虚张声势给吓到，反手堵他一句：“说这话之前先搞清楚，叶修现在和谁在一起。”
“……”周泽楷哑口无言，憋半天憋出一句“我不信”。
王杰希也不跟他多费口舌，等到叶修出来，伸手揽上叶修的肩，说玩累了我们去吃饭。
叶修扫一眼肩头，王杰希附耳过来说：“配合一下，他不信我们在一起。”
……我们是没在一起啊。叶修回头看着周泽楷，只见他表情复杂，俊脸上交织着期望和可怜，黑亮的眼珠盯着自己，好像就在等他的一句否定。
叶修把头转回去，给王杰希搂着没走两步，忽然被追上来的周泽楷拉住胳膊，他错愕抬头，对上周泽楷那张可怜到快哭的脸：“叶修，你跟我走。”
王杰希开口抢人：“我们约会都定好了，当然是跟我走。”
三人僵持不下，最为难的是叶修，给王杰希搂着肩又给周泽楷拽着胳膊，夹在两股波涛暗涌的情绪之间十分难受。后来叶修轻轻挣开周泽楷的手，跟王杰希说：“走吧”。
他们闷头走了一段距离，叶修再次停下脚步回头，周泽楷已经没有再跟来。
戏演完了，叶修把王杰希的手拿下来，王杰希主动和他拉开到一个礼貌的距离，问道：“他就是你不想养猫的理由？”
叶修正在愣神，缓缓点头，又听他问：“还喜欢他？”
这个答案是必然的，要真是已经放下面对周泽楷也不会是这个反应。叶修再次苦笑着点头，他的通透和洒脱放在和周泽楷相关的事情上都不太管用，哪怕已经下定决心切断联系再次见面心里还是轻易掀起波澜，根本抵挡不了。
他说过会喜欢周泽楷很久，直到不能喜欢为止，很显然距离这个界限还有很远很远。也正因为太过喜欢，什么都会不由自主认真起来，所以周泽楷的主动靠近让他不敢轻易回应，就怕再次深陷泥潭不可自拔。
王杰希低头，脚下踢开一颗石子：“你要是确定不想养猫了就养狗，我们一起养。”
闻言，叶修露出浅淡一笑，说他现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养什么，不想耽误王老板宝贵的时间。
王杰希执着摇头，说没事，时间就是金钱，他钱够多，浪费一点也无所谓。
周泽楷回到酒店之后闷头大睡，一觉醒来窗外明月高悬，已经将近十点。
他拿起手机，看见苏沐橙发来消息，问他进展如何，什么时候能带叶修回来。周泽楷苦笑着不知道该怎么回，他估计自己应该这两天就要回去了，今天叶修的拒绝算是把他彻底打醒，明白再怎么努力也是往事不可追，挽回一个人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趴在床上，下巴垫着枕头，又点开相册看叶修的照片。这几乎成周泽楷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想他了就翻出来看看，今天他跟在叶修身后也想拍几张，但王杰希总是不停出镜，周泽楷可不想留下叶修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的证据，又酸溜溜把手机收起来。
他一直想约叶修，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告诉他，想告诉他家里的猫都很想念另一个饲主；想告诉他已经和楚云秀约好，回去之后就把五花和飘飘一起接回来；想告诉他原来住的那间房子又租下了，自己早就搬回去，里面的家具摆设还和原来一样一点没动，万事俱备，只等着他回来。
不过这一切都可能变得遥远而渺茫，周泽楷轻笑着摇头，发消息给叶修，这次没有问有没有时间，而是说明天见一面吧，我要走了。
片刻后，叶修回了一个字——“好”。
他们约好在救助站门口见面，正好看看那只骨折小猫的恢复情况。叶修比周泽楷来的还早，正站在电线杆子旁边抽烟，看见周泽楷之后把烟掐掉，露出淡淡微笑。
救助站里有很多流浪猫狗，那只小奶猫因为骨折而被隔离在笼子里静养，看见周泽楷来了还瘸着一只腿想站起来，两只爪子扒着笼子对着周泽楷叫唤。周泽楷最架不住这种软萌生物的讨好撒娇，临走时一步三回头，叶修看他这么依依不舍，说：“带回去养吧，这里条件不是很好，对它养病也不利。反正你家里那么多猫，不差这一只了。”
周泽楷小心翼翼问：“你同意吗？”
叶修笑笑没回答，他有什么同不同意的，反正也不是他养，周泽楷想养多少他都管不着。
周泽楷沉思许久，说再说吧，等和叶修聊完再做决定。
他们从救助站出来，就近找了一家星巴克，两个人坐在遮阳伞下，一人捧着一杯咖啡，叶修在等着周泽楷开口，而周泽楷垂着眉眼，正在组织语言思考从何说起。
一刻钟过去，叶修叹气，周泽楷口若悬河是指望不上的，便主动问：“你来B市，工作怎么办？”
周泽楷抬头，很快回答：“年假加请假，一个月。”
“那你要是一个月之内找不到我呢？”
“再请，不行就辞职。”
叶修咬着吸管，他这次见到周泽楷总感觉他变了，做事雷厉风行，比以往要干脆利落。不过他也不会因为周泽楷追着找来而感动，早就过了爱做梦的年纪，周泽楷追来是一时冲动还是深思熟虑还不得而知，没必要先给自己什么积极的心理暗示。
周泽楷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推到叶修面前，让他打开看看。叶修看着这个盒子的大小，心惊肉跳在想打开看到一枚戒指该怎么办，结果证明是他担心太多，周泽楷这种规规矩矩的直男是做不出这么出格的事的。
盒子里躺着一根手绳，黑色的编织皮绳很眼熟，串着一只翠绿的小猫，种水很好通透翠亮，脖子上还镶了一条金箔项圈，异常漂亮。
叶修坐着没动，周泽楷拖着凳子坐到身边，拉着他的手腕把这根似曾相识的手绳戴上去。
“我找人定做的。”周泽楷握着叶修的手左右翻看，露出微笑，“好看。”
他抬起头，直视着叶修的眼睛，想要望进心里。
“我出柜了。”
叶修怔了怔，出柜？终于敢走这一步了？
周泽楷语气淡然：“爸妈闹了半年，消停了，不管了。”
叶修见他现在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料到这半年肯定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每个家庭都是这样，不过周家父母还是心疼儿子的，比自己爹妈好，自己离家五年后回来才睁一只闭一眼，也不再管他和谁混在一起，只要不是像几年前闹得人尽皆知就好。
周泽楷观察着叶修的表情，语气变得委屈可怜：“我想早点来找你，但父母那边没解决，不敢来。”
“我搬回去了，原来那里，猫也带回去了。”
“什么都和以前一样，就想找你回去。”
叶修静静听着，周泽楷说着说着，头越垂越低，声音也跟含在喉咙里似的：“可是你……已经不要我了。”
这句话说出口时，仔细分辨能听出一丝哭腔。叶修低头去看他的眼睛，上次他这么做，周泽楷无奈抵开他的脸说“没哭”，这次却没有，因为叶修看见他的浓密睫毛黏在一块儿，眼眶一点一点泛红。
“那人不错，你选择他……挺好。”周泽楷一直握着叶修的手腕，力气渐渐收紧，气息变得更加不稳，“祝你们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叶修唇角弯了弯，很快抹平笑意，淡淡回一句“谢了”。
周泽楷松开叶修的手腕，将他一把抱住。叶修能感觉尖尖的下颌磕在肩头，耳边传来的呼吸声滞涩，周泽楷的胳膊动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在抬手擦眼眶。
“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吗？”
叶修听着他的声音，感觉水汽满上那双漂亮眼眸的同时，也漫进自己心里。
“嗯，”他回抱住周泽楷，轻拍着他的背，“一直是朋友。”
迎来漫长的沉默，周泽楷的双臂越收越紧，他不想放开叶修，可是又能如何？上次在机场错过之后，冥冥之中就注定不能再拥有，只是内心抱着一丝希冀欺骗自己，欢天喜地来到B市，直到被残酷的现实当头棒喝，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才彻底清醒。
他不曾后悔过来这一趟，最起码见到叶修，把最想说的话说出口，心中不会再有一个难解的结让人寝食难安。只不过可能今后在一段很漫长的岁月里，他都无法适应真正失去叶修，第一次对一个人动情至深，怕不是三年五载能走出来的。
——再见。
周泽楷松开怀抱，站起身离开。
“喂。”
叶修忽然出声，叫住周泽楷。
周泽楷停下脚步回头，眼眶通红，好像不想给他看见自己这么丢人的模样，赶紧用衣袖蹭了两下。
他这副可怜样子着实让人心疼，叶修站起身，缓缓走过去摇头叹气：“谁告诉你我和别人在一起了？”
周泽楷一怔，呆呆愣愣盯着叶修，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狗……”
“不是我的。”
“那男人……”
“普通朋友。”叶修耸肩，一副无奈的表情，“老王想气气你咯，你不是也装过我男朋友嘛。”
他伸手摸着周泽楷的头顶，眨眨眼：“所以，你要祝我和谁百年好合？”
周泽楷的心里刚刚还在狂风骤雨，整个人像雨中浮萍飘摇不定，转瞬间又雨过天晴，阳光灿烂风平浪静。他大力将叶修搂进怀里，心潮澎湃激动不已：“和我！”
叶修撞进他的怀里脚下一个趔趄差点站不稳，好在周泽楷的怀抱够结实温暖，修长双臂将他紧紧包裹。叶修的眉眼软下来，靠着宽厚的肩膀轻声低语：“傻瓜。”
刚刚周泽楷的话字字真心，叶修愿意信他一回，稍微逗一下就算补偿自己无数个深夜里的伤感好了。
终归还是他心软，见不得这个傻小子露出如此难过的表情，罢了罢了，就赌这一回，只这一回。
TBC.
